俺爹俺娘第 13 部分

焦波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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爹笑了:“抬着沉?到时候还用着抬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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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,爹的几个徒又给爹寸棺帮的寿棺。爹让给的那厚棺材,又爹新打的这薄棺材,只说了句话:“俺没跟当木匠的辈子。”

棺材都有了,爹又开始商量着打坟了。原先堆着几十座坟头的祖坟地,在“文革”破“四旧”中已被铲平,成为外姓家耕种的农田。爹却能在里面准确地判断每个坟头的准确位置,然在自己应该占的位置,打的两间石头垒的寿坟。爹对石匠头说:

“两个棺材,厚的点,薄的小点。所以坟也打的点,间小点。们打好。”

爹为了节省点石材,竟把自己的那间坟打得小了点。

坟打好了,再用土填平,这样,误家继续在边种地了。为了自己百年之能准确地找到寿坟的位置,爹特意在坟地的石堰找到块容易辨认的石头,从这块石头到自己寿坟的距离用步量,把数字告诉代。

爹考虑寿坟时,开始为爹、为自己缝制寿说,趁还能拿针线,自己,穿着,也免得给烦。按家乡风俗,寿必须五条领(即五件),袄、小棉袄、棉袄共四件。因还差领,依照习惯,在棉袄的再缝条,这样凑足了五条领。爹说五条领寓意旺,五子登科。完寿又缝了鞋和帽子。当时,还在城里的寿店给买了条黑纱巾和子,十分欢喜。在的寿中,有两样显眼的东西,样是副绑的绣布带子,这是姥姥给买的,结婚时只扎回,在临终时扎它,再走到另个世界里去。另外样东西是两小鞋,点,点,特意代:“等,把点的这穿,再把这小的连同骨灰放到棺材里去。”(们那,还把骨灰撒到棺材里再土葬。)

到了80多岁,整天把“”放在

天,说:“生病也别治了,净钱,还愁活就活天。家比的都了。小起的也了。”

爹爹在旁说:“差生,差!孔子说,自古皆有个也没落,该跑到哪也躲了。”

说:“咋就想事了?点也说了,怎么了。”

爹说:“这是阎王捎信了。耳聋,眼,这是捎了两回信吗?早先,梦里碰阎王爷,阎王爷告诉会捎信给的。以了,见了阎王爷,阎王爷问的信收到了吗?那说没有,阎王爷说:‘的耳朵聋了吗?’那说:‘是,聋了。’阎王爷说:‘这就是第封信;的眼了吗?’那说:‘了。’阎王爷说:‘这就是第二封信吗?’耳聋眼,就是阎王爷捎信了,就该去报到了。”

说:“眼吧。都90了,还壮实?”

爹说:“‘万事份定,浮生自忙。’早晚‘黄金入柜’(尸装入棺材)。像咱这么的年纪,晌(晚)脱子鞋,知早晨穿穿。”

那天,表姐家,给个新棉袄。

表姐说:“姑,个三表新的棉袄。

撇了说:“哎哟,这还活几天。”

表姐说:“活天也得穿得好好的。”

说:“就寻思没些穿头。”

爹在旁又话了:“阎王爷的时候,还有好几个袄没穿呢。”

说归说,还没,那就好好活吧。每年天,总是把寿拿到院子里晒晒。因为,家乡有个风俗,多晒寿寿的。有次,惊奇地在的寿里发现多了条像放羊鞭样的小木棍,木棍裹着字条。说:

“这‘打棍’,是邻居二的。辈子心善、行好,心肠太,到那边提防恶。”

说着,把裹在木棍子的字条取,递给看,面写着首打油诗,诗是这样写的:

这只鞭杆七寸,两头都是金银镶。把鞭杆拿在手,回回打恶打恶去,二打恶回家乡,三打恶去西方。

这首打油诗,识字的少地背边背,边笑,笑得十分自在。

,是个可怕的字眼,怕谈它,达官贵更避讳它。然而,爹在意,从从容容地准备接它。爹是太平常的了,也许正因为“太平常”,才活得这般从容。

剪彩(图)

在中国美术馆,爹用从老家带的剪刀为子的影展剪彩。(1998年)

打着吊瓶,京为子的影展剪彩。(1998年)

为爹拍了20多年照片,想为爹办个影展,影展就定在中国最的艺术殿堂——中国美术馆,影展的子就定在的86岁生那天。

那是在1998年的节时定好的。

的肺气病犯得早,犯得比哪次都重,幸亏回家早,赶往医院,记得那是小年的两天。了年纪的年等于关。对于已85岁龄往90岁数的说,这个关越越难了。民间有句俗话:“七十留宿,八十留坐。”意思是70岁以的老,最好在外夜,夜就可能意外;对于80岁以的老,连留坐都敢留,坐坐就可能有事的危险。这几年,爹常挂在句话就是:“到了俺这把年纪,晚鞋和知早晨穿穿。”

这几句话,使到可怕。

夜夜守候在边。的命的福竟在年三十院回家年了。

们家融片喜庆的气氛里,拜年的孩子们个发着岁钱,边嘟囔:

真没想到还能这个年。”

临了,剩了份,给了

“这个拿着,也算岁了。”

说:“年纪了,都孙子啦!”

说:“年纪再,有爹,还是孩子。”

句话,把说得热乎乎的,眼睛酸酸的。有,有在默默念着。

去文新婶家拜年,婶拉着的手地唠叨:

“侄,这回又用钱把买回了!”

说:“婶,钱,了咱再挣,就是个吗?”

这句话,让婶掉了半天泪。看见有去拜年的,就说:

家焦波说了,钱了再挣,只有个呢。”说着,又抹眼泪了。

天晚几乎夜未眠。面对家里的况,个“重”决定,决定今年办成三件事:、开拆掉老,盖座新,安土暖气,让老能受凉犯病;二、今年写本书,写本关于家里的书,书名就《俺爹俺》;三、年在北京为爹个影展,让爹能看到子20年们拍的照片挂到艺术殿堂里。展览的时间定在的生这天,在美术馆为爹祝寿。

想到这里,突然冒个想法,让爹为影展剪彩,让爹在中国最的艺术殿堂里享受才能享受到的规格和荣誉。

很顺利,桂的丈夫方喜家兄十几个都是泥瓦匠,都帮忙,从拆老到盖起新只用了半个月时间。

麦穗发黄的时候,把几年没休的假凑到起,请了假,回老家写的书。虽几年写东西了,但这次写的都是有关爹、有关的小故事,用着构思,想咋写就咋写,因此写得很顺利,基本天写篇,有时还写两篇。写去了,就到地里割麦子。割麦子是累活,用弯得久了,又酸又。休息时,躺在麦,看着天飘拂的云,任蚂蚁在胳膊爬去,似乎又回到了那幸福的童年,写作的了。爹在写书,每天晚都愿跟聊,往往聊就聊段故事。就这样整整用了个月的时间,书写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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